茶馬古道這個名字,是早就聽說了的。在我的感覺里,好像如絲綢之路一樣古老,一樣的令人心神迷離。但當我在2004年深秋,突地來到我國大西南的一處茶馬古道起始地―――四川天全,仔細觀覽了茶馬古道遺存,卻產生出一種相當復雜的心情。
所謂茶馬古道,絕不僅僅是一條悠然輕松的旅游路線,也不是一首充滿浪漫情調的詩,從一定意義上說,它也有詩,卻是一首不乏血汗交揉氣息的沉重的詩。它是穿越橫斷山脈的神經與血脈,是以無數雙穿草鞋的腳丈量出來的綿延不絕的里程,是漢民的茶和藏區的馬在市的必經之途,也是古老的過去與現代化的今天相互銜接的有形見證。
然而,當你在當地的展室看到近百年來留傳下來的一幅幅照片,那高出人頭尺許的沉重茶包,那難勝其荷的凄楚愁容與艱難步履,那途中稍歇卻不能卸下重載只許以丁字拐勉力支撐,那饑腸轆轆也不能“打尖”只能塞一兩口黑玉米粑那種種至今難以想象的苦情,便知曲折蜿蜒、幽長無盡的茶馬古道,完全是汗水甚至血滴在沒有路的山壁上“開鑿”出來的。
從墻上的圖表我們看到,這條古道從四川的雅安出發,經飛仙關、走天全、出禁門關,翻二郎山,過瀘定,至康定,到西藏,然后進入尼泊爾。誰也沒測量過全程有多少公里,如果大體估算,所謂“萬里之遙”恐怕還是小巫見大巫。沒聽說哪一個背夫負重走完了全程,也許不知在哪個路段就因病、餓、凍或體力不支而倒下,但肯定有人又接著走了下去。路有全程,人無全功,反正是“出了禁門關,性命交給天”。如果不是為生計所迫萬不得已,今天恐怕沒有誰會去做這種九死一生的實驗。
且慢,我們既然來了,而且對久已神往的茶馬古道表現出濃厚的興趣,東道主帶領我們走了據信是昔日古建的一小段路。越往里走,路也越狹窄,漸次露出“原生相”。這誘使我偏要探幽,至少是不虛此行才好。于是我拔草辨認,哦,發現了當日的“拐子窩”,也是真正的茶馬古道!我在拐子窩這里佇立多時,注視著,現在真的是親臨其境,而且看到了多少先人在這里歇腳的遺跡。拐子窩是隱形的路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