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入一家飯店,店老板忙前來招呼。店里有個帶煙囪的老爐,一壺茶在爐幾上沸騰,熱氣徐散,熏的一室幽香。點了幾樣菜,與老板寒喧著,說看到這茶就感覺很親切,很濃香。
爐蓋半掩著,微火通明,銹滿茶跡的茶杯,在爐上滋啦作響,茶煮的幽紅,散發出陣陣幽香,不禁讓人眼讒,這樣的茶,這樣的景,想起了兒時,想起了爺爺煮的茶。
小時候常喝的是磚茶,長方形,所有的茶葉擠壓在一起,非常堅硬,取茶時要用小刀劈,有似普洱茶餅。爺爺常把茶劈成一塊塊,裝在鐵茶盒里,至今家里還保留有那個沉舊的鐵茶盒,父親依舊放著磚茶。
爺爺煮的茶好喝,也便是全家聚在一起時的暖融,喝出了全家的溫馨,喝出了父與子關愛。爺爺多病,父親三歲時就失去了母愛,父與子相依,渡過了人生最艱難的時刻。父親九歲時就下煤窯拉磚,供大伯念書,供全家人的生活。
茶爐里飄出的滿是香氣,裊裊依依在心中繞,爺爺在茶爐邊,將煮沸的茶一遍又一遍,茶沸三遍,也便煮到火侯了。出壺時,再放少許鹽,那鮮紅的茶,娟細的似柔軟的綢緞,在舌尖,在齒間,滿是馨香,勝過佳肴。
記得很小的時候,都是爺爺在打理家物,也便有了我們衣來伸手,飯來張口的幸福日子。爺爺非常疼愛我們,小時候也常伴淘氣惹爺爺生氣,不小心摔壞了暖瓶或打破了碗,爺爺總會舉起那似乎嚇人的拳頭,邊嘮叨邊罵著,但疼愛我們的心遲遲不落那拳頭,點點滴滴歷歷在目。
小時候總窩在爺爺那屋里,看爺爺與另外幾個爺爺打老牌,每張牌畫的跟京劇上的臉譜,很有趣,如今父母也在玩這種牌,似乎延續著爺爺的過去。幾個老爺爺慢條斯理的出著牌,身邊常伴有爺爺煮的這茶,當時也會很淘氣偷看另外爺爺手里的牌,再偷偷的告訴爺爺,爺孫倆總是默契地樂著,這樣的情景尤在眼前。如今想來多象桃園的境界,一品一幽一滋味,品茶對弈樂人生。
爺爺,多么親切的稱呼,如今只能在心里呼喚。爺爺去逝的那段日子,幾乎不愿相信爺爺會離開我們,心情是恍惚著??倳挥勺灾鞯穆牭綘敔斣谳p聲喚我,轉身跑到爺爺的屋里,空蕩蕩的屋,一切如舊,爺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。曾無數次夢見爺爺回來了,穿的去世時那件長袍,可手里多了根拐杖。夢醒,空空,心痛,長思。媽媽說,爺爺是個好人,來世會變成一只貓,在一個好人家里享福,也相信著。那時,只要有貓從屋頂出入,便會癡癡的發呆,是爺爺嗎?是爺爺回來看我們來了嗎?
安靜的喝茶,在幽幽茶香里找尋,找尋兒時的憶,找尋爺爺的影,找尋那失去的味道,爺爺煮的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