閑品紫砂
自從鮑照在《代白頭吟》中寫下“直知朱絲繩,清如玉壺冰”的詩句后,世人便將壺和德聯系到了一起。姚崇在《冰壺戒》中說得明白:“故內懷冰清,外涵玉潤,此君子冰壺之德也。”王昌齡的一句“洛陽親友如相問,一片冰心在玉壺”歷經百年仍被人們津津樂道。
就實用方面來說,由于紫砂泥質有著特殊的可塑性,不粘連,承受力較強,這為制壺者創造了非常有利的條件。燒制成壺后,冷熱隨意,不會炸裂,即使壺內裝有沸水,入手扶握也不會燙手,沏茶能保持茶葉香味蘊蓄無變,且能盛夏貯茶越日不餿。紫砂壺的這些功能不論萬元一把的名家作品,還是價廉物美的普通茶壺,同等具備,確為德、壺兩存,無分貧富。但對于藏家而言,鑒賞壺之優劣還會另有一番品評,那就是壺之形、神、氣。
形,即壺的外觀形象。由于紫砂壺不依賴任何釉色,只以砂色本來面目示人,全靠素面素心溝通茶人,那么肌理紋路就成了首選的外觀標準之一。一方好壺,有的細膩得如同新生的嬰兒,撫之頓生憐愛之情;有的則生熟料混用,粗糙稚拙間又可見匠心獨具。另外就得看壺身,壺體的每個部分應該獨立鮮明,線條緩沖流暢,明暗轉折中卻主次分明,虛實對比中凸現立體感。
神,即壺的神態情趣。壺之魅力,不僅表現在平面外觀上的造型之趣,更是得益于空間起伏中的思索之美。任何一種藝術的表現都具有一種強烈的內在沖動,然后由內到外,再迸發出來,滋長發芽,燦然開花。有佳壺相伴左右,我常會感覺它宛若正與自己屈膝而坐,它正在娓娓地向我訴說些什么,含蓄地向我表達著什么。紫砂壺一旦有了神韻,也就意味著它已經具有了生命。
氣,即壺的氣質內涵。一方上好的茶壺總是氣韻生動的,它不僅是一件生活用品、一件裝飾品,更應是一件藝術品。藏家藏壺多為怡情養性、陶冶情操,從而在使用中獲得一種美的享受。而名家制壺或樸素、或率真,也多能把自己的內心表現在壺上,壺為心聲,其本身也就是一種情感的抒發。品名壺,那也就是一種超越時空的會話,一種意識形態的交流,從而在壺中感受一種強烈的藝術感染力。
也許正是些許原因,歷來文人雅士常對紫砂情有獨鐘,文壇名士更是個個染指,就連揚州八怪亦未能免,這也就難怪當代文壇畫界如周瘦鵑、唐云、馮其庸等名家亦戀壺如子,每得佳品,常是喜不自勝、舞之蹈之了。